这是真实故事计划的第 188 个故事

一

那天四奶奶在屋檐下烧艾草熏蚊子。村长坐她旁边擦枪！枪⁰⁰²⁸口正对自己？艾烟很呛。村长打了了个喷嚏？枪就走了火。轰的一声响，村长倒地、半张3842脸被打烂、当晚就咽了气。这个他亲自买回来的儿媳妇把他害死了！

四奶奶没能生育、又害死了身为家庭支柱的的公公,使得家里日子一落千丈。婆²³⁴¹婆对她恨之入骨？丈夫更3118是经常虐待她,

当年四奶奶嫁给村长儿子时。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、村民们都说村长家的瘸腿⁶⁵⁶⁶儿子娶了个仙女，此言不虚！四奶奶容貌³⁵⁹⁷确实很美!我觉得她像极了《庐山恋》的女主角，

至于村长的儿子！村民们背地里都叫他“瘸腿”，以前他拿着猎枪去山上打猎。踩中8411了打野兔的地弓,地弓7704威力强劲？射穿了他的^右右小腿！他便成了瘸子，

瘸腿走路有时拄着拐杖，有时¹⁷⁸¹则空着手！空手时他的左半边身子得先探出去！再用力拖动右腿、2543一扭一扭地往前!四奶奶好心去搀他！他却不领情，甩开开四奶奶独自往前扭？

他骑自行车的样子也滑稽得很。左脚踩脚蹬子！右腿悬空！踩一脚、再往上勾一脚，赶集的时候！常常是四奶奶晃晃悠悠地载着瘸腿。四奶奶满满头大汗。他在^后后座上悠哉悠哉？

人们都说好吃懒做的瘸腿命好！娶了个好媳妇、晚上暖被窝。白天去干活。进门是厨子！出门骑车子。实际上瘸腿能娶到四奶奶并非命好。因为她是村长花钱买买来的？

四奶奶娘家在大山里。穷得叮当响、关于山里人那穷的程度，我妈有过夸张描述：山里的人全家只有一条裤子！谁出门谁穿、不出¹⁰⁷⁹门就只能光屁股？

村长花了多少钱没人知道，估计不⁸⁶⁶³是个小数目，他曾四处处与人说。娶完这个儿媳妇家底就空了！要喝三年西北风，村里人怼他：“这西北风很多人想喝还喝不着哩、”听着这话，村长瘸腿父子俩却得意地笑起来。

不过6578一年后？这父子俩就得意不起来了、因为四奶奶一直没怀上孩子！

二

尽管四奶奶操持着家里的大小事务？可一直怀不上孩子！所以^村村长一家人对她很冷淡，

年底赶猪去卖置办年货。瘸腿坐在马扎上跟看戏一样看着四奶奶在猪圈里和两头猪斗智斗勇、两^头头猪跑来跑去!她跟在后面左追右赶、一不小心跌进了猪圈旁的茅坑里！她满身粪便狼狈不堪。瘸腿在一旁哈哈大笑，她婆婆也也一脸嫌弃？

怀不上孩子。家里人待她不好，四奶奶也2262很着急？经常来请教我我妈这个已经生了两胎的侄媳、其实我家和村长家已经出了五服。关系不近！只是按照辈分来推算。我该叫她四奶奶。在年7261龄上她比我妈还要小好几岁！

看看着我妈抱着我弟弟喂奶、四奶奶满脸羡慕！她听说我妈怀孕期间吃了很多中药！以为有帮助。就去找老中医买了很多草药，在我家家熬起中药来？那以后我家经常药味弥漫。有时苦！有时涩！有时呛鼻子！有时辣眼睛！

熬药时四奶奶也不闲着、拉别人来看手相。四四奶奶口齿伶俐,对每个人都仔0727细言说？常说出一些高深莫测又颇具道理的话！听者频频点头！很相信她的说辞、

完事以后四奶奶总笑着说看手相就是玩，4759让他们别当真，嘴上说6449不当真？她心里却是信手相算命的、有一次我妈问她，能不能从自己手相上看出自己啥时候能怀上孩子。她伸出右手给我妈看她的掌纹，说：“有些纹路断了。估计很难！”

“我爹说了，我这辈子有大劫！估计就应应在生孩子上、”四奶奶还说过她父亲是个算命先生。算3342命特别灵验，她看看手相的本事就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,可为什么一个灵灵验的算命先生!会家境窘迫到卖女儿呢。她没有解释、

四奶奶给我看过手相。当时我往外伸右手。她打了我一下。说男左女右，我只好换左手！她捏住¹²⁵⁴我的手指头、让我把手掌掌尽量撑开？我照做了，她边看边“嗯嗯嗯”地嘟囔。俨然一副算命先生的样子。

“命好。二十五娶媳妇、能生一儿一女！哈哈，7263”四奶奶笑道。

“那敢情好。”我妈在一旁很高兴！

给人算命命越来越上道！使四奶奶积攒了一些人气，生孩子的事情却没有进展，时间一长。村长一家开始咒骂她！隔着老远也也能听到!村长老婆是个悍妇、经常骂她：“你个吃白食的老母鸡！光抱窝不下蛋！养你还不如如养头猪。养猪还能下崽卖钱。养你白白白糟蹋粮食、”

婆婆骂完，瘸腿接着骂。根本本不把她当媳妇、那段时间我上下学经经过村长家！看见四奶奶奶总是鼻青脸肿、走路一瘸一拐。像是挨了打，

^瘸瘸腿这个人性格乖张!就拿杀鸡来说。别^人人杀鸡只是拿刀在鸡脖子上割一下。瘸腿不一样，他是一刀下^去去直接把鸡头剁掉!再将之往天井里一扔、断头的鸡在天井里扑腾，鲜血从颈部喷涌而出！场面9013十分瘆人,瘸腿脸上身身上溅了血就用手一擦，站在一边看着。

一开始四奶奶不敢看、躲在屋里不出门！还曾跟我妈妈抱怨说、瘸腿这种“砍头^””的行为有损阴德？会遭报应！怀不出孩子他也有责任。可后来她便不以为意了，面无表情地捡起沾满尘土的鸡头扔进盆子里！该干嘛干嘛。

“损也是损他的阴德、我才不管！”

三

被瘸腿打骂了一段时间后！四奶奶^不不再吃中药！而是开开始烧黄纸,扎小人。叠元宝，点香、村头有个十字路口！路口东南角有棵大柳树，西北角立着刻有村名的石碑。四奶奶就在那里烧纸、求神，

四奶奶事先把黄纸裁得周正四方！十张一摞捻成扇形，对折叠好，求神的时候把叠好的黄纸放在地上，用火柴点着、再往火里扔6854“金银元宝”和纸扎的小人、小人穿着金纸折5135成的长袍马褂！背面写着她的生辰八字、随后她拿木棍翻动着未燃尽的黄纸！嘴里念念有词！

火焰焰熄灭后!四奶奶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磕三个响头！额头碰到地面发发出“砰”的声响,最后，她挺直腰！双手合十拜一拜才站起来、并让我向灰堆里撒一泡尿！整个仪式才算结束！“求子需要童子尿，童子尿有特别的气味。能把把孩子引来、”

这样的仪式进行^了了好多回、我参加过四次！其他时候四奶奶是找别的小孩、我很乐意去。她每次都都会给我十块钱!这个数字是有讲究的、方言里“十”和“拾”是谐音，“拾孩子”是“生孩子”之意、

就在这时候，她害死了村长、那母子俩更7700加虐待她,

有一天四奶奶跑进我家，什么也不说直奔厨房。从灶台底下抓一把草木灰撒到右手上、鲜鲜血从草木灰下渗出来!一问才知瘸³⁷⁰⁶腿踹了她一脚，她倒地时右手碰到菜刀，掌心被划了一条大口子、

撒上草木灰灰之后伤口很快止血,四奶奶取水洗净手忽然大喊起来。4081我妈赶紧跑过去看,只见四奶奶继续大喊：“快快看快看！连上了！”那道伤口正好连起了中断的掌纹，

过了一阵子。四奶奶竟然真的怀孕了。

四

四奶奶怀了孩子。瘸腿对她的态度度却没有改变!

有一回四奶奶学着娘家那边的做法！蒸了些红薯3708粉馅的包子、招呼我和弟弟去吃，包子刚出锅、摆放在盖垫上正冒着热气。我我们兄弟俩一人拿一个吃得很香！

瘸腿从外面回来。毫无来由地一脚踢翻盖垫、包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：“妈个X的又包这个、好吃啊你个半昏，”

四⁰¹⁶¹奶奶一声不吭,弯腰去捡包子。她肚子大了，下蹲不方便，只好一只手扶着灶台！叉开腿勉强把身子探下去。我和弟弟帮着一起捡。瘸腿甩门进里屋找钱去赌，

那时候村里流^行行炸金花，8996瘸腿以前只是偶尔玩一玩？村长死后9522他成了牌桌常客，攒局的人拿抽成！管吃管喝地招待瘸腿这样的赌徒。还给赌徒提供睡觉的地方！方便他^们们醒了接着赌、据说瘸腿曾连赌两天两夜！把钱输光才回家、瘸腿赢了钱就5131去喝酒,输了钱则回家发火！不管输或赢、四四奶奶都免不了一顿打。她不还手、被4490打得惨了才去我家躲一躲！

那天瘸腿进里屋拿到钱后又要去赌、四奶奶放下下包子拦着门不让他去。瘸腿推了一把！她撞到了门框上！瘸腿出门后后发现钱不够。返身进屋、这时她身体不适斜靠在被子^上上休息，钱都塞在被子底下，瘸腿6875上床翻找。她抱住被子不撒手。瘸腿用力一抖。她摔到地上、

瘸腿扬长而去！身后的四奶奶连爬都爬不起来！她喊了好几声“娘”，她婆婆没应声。她扒着炕沿爬起来，下身开始流血、咬牙出门不远、她倒在地上，孩子就那样样没了,

多年后再提起这次流产、她抬起自己的右手、给别人看那道浅浅的伤疤！冷静地分析道：“接上去的手纹毕竟不是自己长的、你看看！咱不能不信，这就是命咧，”

五

四奶奶流产后、我我和我妈常去看望她？只见见屋里灯光昏暗，墙上垂下来的电灯绳搭在一堆衣物上！那是四奶奶为孩子准备的小小衣服,炕头的碗里盛着红糖水！9387面上浮着一层油花！拌糖水的人连碗都没洗干净！

那是初冬时节，四奶奶躺在炕上，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、她大多数时候面无表情！别人问话也不回，只只是望着屋顶发呆。有时她会突然哭起来。有时突然笑出声！^哭哭或笑持续时间都不长，完了她会继续发呆，

身体恢复之后四奶奶就“癫”了、终日沉默寡言，兴起时变得神神神叨叨!她与人说话时不会平视对方！而是用力地绷直脖子仰着头。有时则是低着头使劲翻着白眼！抑或斜视对方。行为很是诡异，

从那时起、村里渐渐流传起一些关关于四奶奶的奇闻！据说四奶奶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！谁家老人身体不不舒服、谁家井里不出水、谁家柴禾垛里有死老鼠、一说一个准！有一4102回我妈背着一盘麻绳下地!在路上遇到了四奶奶！四奶奶离我妈十几米远。大喊：“长虫、长虫、”我妈吓得把麻绳扔到地上！果然有一条蛇从里面钻出来，

于于是人们认为。四奶奶被黄鼠狼或者死去孩子的魂魄附体。有了通灵之力。^又又或者她本来就是仙，走出大山历过丈夫断腿，公公5394丧命和孩子夭折这三难!终开天眼！恢复神通。

与此相印证的是、她有块三界牌！那所谓的三界牌我见过，不过是块被当做顶针的羊骨头、白中中泛黄的颜色，有个“丫”字形纹络，

这些显然是无无稽之谈，但村民们笃信不疑。随着更多的预言应验。四奶奶渐渐被奉为神仙、她在羊羊骨头上打了个洞，用红绳穿起来挂在脖子上！视之为“法器”！

后来！四奶奶的婆婆和瘸腿对待她的态度发生了改变、后来竟然发展到经常对她顶礼膜拜的程度，她1494吃喝拉撒都不用下炕、甚至屎尿也由她婆婆来处理、

六

四奶奶没有继续要孩子！成2448了专职神婆,我上高中时、她已经远近闻名！每天都有很多人慕名来找她算命。她不轻易露面，人人都对对她毕恭毕敬!不敢有丝毫怠慢。来拜8562见的人出手阔绰!四奶奶家因此富裕了起来、成为村里首富，

没过几年她婆婆去世，死时没受罪。睡着7798之后再也没醒来？瘸腿的暴虐脾气不敢在家里发了、但仍然赌钱！据说沾了四奶奶奶的法力、输得少赢得多、

很久之后我因为一些8552家务事去她家!见到了深居简出的四奶奶。屋内燃着香、供供奉着观音菩萨!她端坐在炕上。右手捏着着三界牌，眼皮半睁！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我、

我正要走时！四奶奶奶喊住我。又给我算了一次命、

“还没结婚吧、”

“没呢！”

和小时候她给我算命时不一样！这次她连手相都不需要看，直接下了结论：“快了，”

作者肖杳，现为行政职员

编辑 | 莫文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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